
百合:好闻好看又好吃,就是我

百合 顾卓雅 摄
"/>六月的空气中透出夏天的味道,当人们换上轻盈的衣衫,心情也像孩子般泛起雀跃,正如《窗前作小土山蓺(yì)兰及玉簪最后得香百合并种之戏作》诗中所写:“更乞两丛香百合,老翁七十尚童心。”这位童心未泯的老翁,正是七十高龄的宋代诗人陆游。
六月,正是百合盛放的时节。它开得热烈而不浮躁,香气浓郁却不张扬,带着一股清爽的甜意,唤醒内心深处的纯真与舒畅。
百合,寓意着“百年好合”,是人们寄托爱情与家庭幸福的花卉。但这个名字的来源却并非花朵,而是来自藏在地下的鳞茎,由洁白肥厚的鳞片层层相叠,如同合抱的莲瓣,鳞茎与花朵的关系就像莲藕与荷花一样。就是这素朴的地下茎,不仅成就了“百合”之名,也藏着它多年生长和年年盛开的底气,更成为一味滋补良药。明代《本草纲目》和东汉《金匮要略》都称其有养阴润肺、清心安神的功效。入了夏,天气干热,人们也常以百合入菜:西芹炒百合、银耳百合汤,一清一润,既安身亦安心。
春去夏来,地下蕴藏的营养化作挺拔的花茎,从绿叶中抽出,朵朵花苞次第舒展,如钟似盏,散发出清甜的香气。百合属植物分布在东北亚、北美和欧洲等地,种类繁多,姿态各异,有的洁白如雪,有的厚涂着金橙、粉红或深紫;有的花姿昂扬如号角,有的低垂含蓄似摇曳的灯盏。
千姿百态的花型与馥郁多变的香气,是百合为传粉者精心设计的“语言”——花朵硕大而香气馥郁,是夜间飞行的长喙天蛾喜欢的组合;而色彩淡雅的小型百合,则多与短喙昆虫结缘。在百合属的演化过程中,还经历了从反卷花被到喇叭状花型的多次转变,形成了复杂而灵活的传粉系统。这不仅让它们在多变的生态环境中游刃有余,也让它们用纷呈的姿态与香气,牵动了人类的目光与心绪。
早在南北朝时期,百合便已成为宫苑名花,梁宣帝萧詧(chá,同“察”)的《咏百合诗》不仅用“含露或低垂,从风时偃抑”描绘了它的仪态之美,更道出了它与自然风物的默契。宋代的百合带给了人们更多的华美与芬芳,韩维的《百合花》说它“真葩固自异,美艳照华馆”,苏轼以“堂前种山丹,错落玛瑙盘”描写山丹(百合的一种)如宝石般点缀在庭前,而陈岩则在《香林峰》的暮色中闻香动情,写下“吹作人间百合香”。
与此同时,在遥远的西方,百合亦悄然成为圣洁与爱的象征。文艺复兴时期的宗教画作中,百合常寓意着圣母玛利亚的贞洁。英国浪漫主义诗人威廉·布莱克认为,唯有百合“用最纯粹的姿态,去爱、去盛开”,因而最为可贵。
到了近现代,百合寄托着人们内心深处对美与宁静的向往。作家林清玄在《心田上的百合花开》中描写的断崖边的百合,不与杂草争光,只为成全内在的丰盈,它“开得清香,开得芬芳,开在我心灵最深的、最美丽的角落”,是在喧嚣尘世中,对纯净与坚守的深深渴望。
也许正因如此,百合也成为城市气质的缩影,福建南平将其定为市花。这里山岭绵延、溪水纵横,孕育出宋代理学的厚重思想。百合悄然盛放于山野,不争不扰,却自带风骨,宛如南平山水,在沉静之中蕴藏不凡。
(作者系复旦大学博士、上海科普作家协会会员)